周浩正:写给编辑人的信:创新导向

本文写于2004年6月1日

一、从“异想天开”突破现状

高彦:

这封信用了“创新导向”作为标题,并不表示将提出什么了不起的构想,在此处之所以这样书写,只是想彰显它的重要性,同时也希望以此自勉,假使做不到“Think Difference”(苹果电脑的经营理念),想长久保有竞争优势无疑是缘木求鱼。因为若想挣脱现实纠缠不清的乱麻,让企业(出版社)更上层楼,只有一个方法:跳出框框。

在身陷的泥淖中挣扎,只会越陷越深,跳出来找一块新土开垦,虽然充满挑战和不可测性,但这不也提供了另一种征服的乐趣?

我所了解的几家台湾指标性出版社,便是这样走出来的。

她们敢于不拘泥现状,尝试改变游戏规则或另写游戏规则,以取得成功。

譬如“城邦人出版集团”。

传统出版社于迈向规模化的过程中,都由内部细分路线的方式来完成扩张,我们姑且名之曰“单一核心辐射性模式”,他们的资金来源只有一个,是层级性极强的集权体系,老板掌控所有权力和权利(例如出版方向、组织、盈利分配、人事升迁、薪资等),在这小小王国里,老板似神一般握有“说了算”的生杀大权,当老板的经营视野和对书市走向的判断力还未失准时,在一定的规模下尚能控御,但无法维持长期拓展性的成长。城邦的董事长詹宏志,原是远流出版公司的总经理,他在远流时期以“无围墙学校”作为愿景,打造出传统出版经营的终极模式,他知道当有一天离开远流时,就不能抄袭、复制过去的成功经验。

果然,他创建了一个可让当今出版界心怀“异”志之士,纷纷携带资金、构想入盟的平台“城邦出版集团”。城邦中央只做谘询、行销、仓储等服务与资金运用的建议与管理,给各执行人最大权限,因此于短短数年之间,他陆续成立了三十四家出版社,每年出版1,500种新书,每年图书销售量约1,000万册,去年总营业额达31亿台币,目前继续朝向一百家、一百亿营业额的规模前进,这种分权的扩张方式,在此暂以“多核心辐射性模式”名之。

他引进不同来源的资金,以相似的模式,成立数个“集团式”组合(如城邦、电脑家庭、商周媒体、侬侬国际媒体、尖端出版;以及英属盖曼群岛商家庭传媒公司、麦浩斯资讯公司、巨思文化……等),囊括了不同性质的五十几种杂志(总印量约2,000万册)和创投基金等不同任务的公司,使他不但能在资金运用上可左右逢源,而无匮乏之虞,也使得各集团分散风险并扩增了营业收入,以目前台湾出版生态评估,詹宏志应是出版界(甚至华人地区)最具实力与影响力的人。

因他另写了游戏规则,终于建立起詹式王朝。

他开垦出一片新土,新土上百花齐放,他把经营愿景简约为极具吸引力的四字箴言“花园主义”。意思是说,在这片园圃里,允许奇花异卉各凭本领,争奇斗艳,尽情绽放。

他问了两个问题:

“花园里能只有一种花吗?读书花园里能只读一种书吗?”

“不是不能,而是不好。”他答。

所以,花园里必须容许百花齐放。他说﹕

“城邦是一个基于这种理解而建造出来的出版团体,它自我分裂、自我变异,由一而多,由简单而复杂,直到它自身复杂到和生命现象一样。”

我们因此将看到像现实世界的缩影在花园重现:“有多种政体,多种价值,多种伦理秩序,因而留下多种思想样貌……看到众声之喧哗。”

这就是“隐藏秩序于自然之中的花园主义”。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引述詹宏志的自剖似的解说,因为放眼出版界众多杰出经营者之中,他是少数(也许是唯一)有大能力提出愿景并予以实践的人。他的“花园主义”设下可迅速凝聚人才与资本的平台,超越当前出版界的认知,而获得惊人的、奇迹式的成长。

他,创新出版经营理念的定义,所以拥有了自己建造的城邦。

1998年9月,一个年轻作家在众人还未了解、甚或轻蔑网路文学时,她在“城邦花园”开垦一块园地,痞子蔡的处女作《第一次亲密接触》石破天惊地横扫两岸三地,销售量以百万册计;次年又以《7一ELEVEN之恋》攻城略地,把次文化做成新核心,而由此奠定了出版基础,发展迄今,她本身已滋生出包括丛书与杂志等17个系列(e-touch、红绘本、Lovepost、Magic、蔡智恒作品……等,请上网查阅),在她那读者层面,独领风骚,这个出版社叫“红色”,她的创始人叫叶姿麟。

在台湾,佛书流通是无法估算的庞大市场,究竟有多大市值从没有人知道(保守估计,或许有10亿元以上),因为绝大多数是以“善书”的方式,在寺庙、善男信女住宅、街坊巷道及摊贩等处,免费赠阅流通,但一般而言,无论内容或装帧都乏善可陈。而某些深具巨大影响力的宗教团体,又常因忠诚的信念,而各守山头,且多了门户之见,做不到相容并蓄,而使社会上心向佛学者,少了引介之窗。

2000年,有个女孩名叫周本骥,她说服城邦接纳了佛书专业出版计划(多了不起的拱桥!),成立了“橡树林”出版社,她“期盼为所有想一窥佛法堂奥的读者,筑一条方便之道,毋需再寻寻觅觅”,她以少量的资金与人手,以无比的耐心,精雕细凿每一本丛书(石头),一步一脚印地厚植实力,这类型的读物,虽属小众,但不褪流行,而购阅者一旦认同橡树林的理念,便成为最忠诚的支持者和传播者。出版社业绩一年比一年出色,到了今年,已陆续发展出七个系列,每一本书都拥有长久的生命力,可预见未来橡树林的大花圃一定花团簇锦,美不胜收。

詹伟雄,一个极优秀的年轻人,当他服完兵役,即被甄选进入人人向往的《天下杂志》工作,六、七年之后,他和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决定寻找“新土”,集资创办一份能适应新兴科技环境及思维下成长一代需要的新(天下)杂志。

他们找了很多人晤谈,只有詹宏志理解他们的想法。

詹宏志大力支持,不但投入资金,也把自己放入,他了解这些年轻人有个共同的名字:未来。

创刊号来势汹汹,在大报刊登全页广告,声称只要打电话、传真、写信或以e-mail索取,即可免费获赠创刊号一册。创刊号正式发行时,厚厚的彩印巨册,再加上詹宏志近年所写专栏结集成200多页的新书,市值约380元,却以49元售价、彻底执行“价格破坏”的行销手法,直诉读者。据他告知,光这一役,代价是2000万元台币。

《数位时代》就此诞生,去年由月刊改为双周刊。在我所读过的国内杂志中,它在编辑技巧方面,依我个人经验审视,其内容的架构与组合,堪称为最佳典范(关于杂志编辑,我有一套自以为是的理论,以后再来讨论)。

詹式王朝就这样一块块砖石砌造起一座座城堡,也隐约见识到热情拥抱新思维、大胆创新、犀利出击的詹氏兵法。

Think Difference,造就出不凡的事业,詹式王朝的建立绝不是出于侥幸或幸运

另一个杰出典范就是新加坡。

2002年9月1日出刊的《天下杂志》的封面故事“新加坡变了”报导,采访记者一出机场,就看到大街小巷处处挂着醒目的市招:“Together,We Make The Difference”他们在采访过程中,常听到官员说:“Strike a Balance!”新加坡人热衷于追求动态平衡,不断寻求突破,并以“Thinking School,Learning Nation”做为愿景,大声喊出“再造新加坡”,希望全面提升人民素质,成为一个“优雅社会”(Gracious Society)。

6月,我将和内人去新加坡停留一周,目的即在感受一下“新”的新加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曾在不同年份去旅游过几次,这一回可是抱着学习之心有备而去,我特地读了《李光耀回忆录:新加坡的故事》及《心耘﹕一群经济精英打造新加坡成为第一的关键历程》,以了解这个小国之所以形成今日面貌的造因。

有两个(以前没有的)新地标,我们决定专程游访﹕一是像一双超级苍蝇眼、效法澳洲“雪梨歌剧院”壮阔气势和地标效应的国家级“滨海剧院”,我们打算前去聆赏某晚节目;一是“图书馆”──想亲眼目睹在资讯爆炸时代,不但没有淘汰,反而在八年之内,投入200亿台币重新改造,扩大了功能,赋予新的意义,与社区融为一体的现代图书馆。

他们只是585.4平方公里的小岛,人口仅417.1万人,建国之初,一无所有,如今“樟宜国际机场”排名世界第一、闻名全球的乌节路购物街、鸟园、世界首创的“夜间动物园”、四季忙碌的“裕廊岛石化工业区”(全球第三大炼油中心)、在世界各地寻觅商机、购并当地相关企业的“新加坡电信”、执行“星下芭蕾”计划,赞助艺术团体、打造“One-North”城中城计划,吸引全世界科技人才及创业家等居住,合力进行创新研究与产品开发,许多国际知名工程与生化专家纷纷加入……,这些成就令人刮目相看;而国民所得于2002年已达20,887元,在亚洲各国中排名第二,仅次于日本。

他们敢超越常理,异想天开,编织大梦,也勇于实践,所以成就出“李(光耀)式王朝”。以四十多年努力,把毫无资源的弹丸小岛,跻身开发国家之列,而于第五个“十年计划”启动之刻,又重塑其梦想与愿景。

我之所以喋喋不休引述“城邦”与“新加坡”的事例,旨在说明“创意”的重要性,如何从一无所有中,借力使用,于重重竞争脱颖而出,而詹宏志或李光耀所创建的王国,在他们刚开始描述梦想时,恐怕多半被视为“异想天开”的痴人梦话,而冷眼旁观等看笑话者,远多于信任之人。

然而,结局好,一切都好。

他们证明了远古七天七夜打造世界的神话是真实可信的。

有一本有趣的书《乖离与怪利﹕异端概念创造主流市场》,书中核心概念颇具启发性,和这封信的主题可收相互发明之效,于此引述数段,浅尝一下滋味﹕

◎任何不同于常态的事物,都可称之为“异端”。

◎异端等于创新,创新等于机会,机会等于市场,最终,市场又被异端摧毁。

◎“异端之见”从脱离原创者的狂热脑袋,到变成确立的“社会实务”这段期间,异端呈视一种“线性的型态”。我们把这线性型态描述为﹕从“外围”到“边缘”、到“前卫国度”(the Realm of the Cool)到“明日之星”,最后成为“社会成规”。在变成社会成规后,原本被视为“异端的概念”,可能依循几种途径到达不同阶段,我们称这些阶段为“老套”、“既定形象”、“原型”或“典范”、“被遗忘”。

◎并非所有始于“外围的概念”最终都会变成“社会成规”,但所有“社会成规”最早都始于“外围思维”。

◎矽谷的历史,随处可见把“异端的梦想”化为“成功事业”的辍学生、适应不良者及梦想家。

◎长久以来,社会(尤其是企业界)向来企图驯服异端者,却享用他们带来的成果;犹有甚者,铲除异端耆,却把他们的构想放进产品或服务中。

◎经营的真正诀窍是学会管理位于边缘的概念,而不是管理已进入市场核心的产品;真正重要的商机不在市场核心,而是那些还不成熟、看起来一团乱、还未被规范的东西。

◎像《Fast Company》《Business2.0》《企业家》等商业杂志里报导的故事,讲的不是菁英企业主管,而是那些特立独行、玩法迥异、甚至是不加入赛局的怪胎。他们不打破游戏规则,而是自创游戏规则。

◎证诸历史,那些挑战既有、挑战广为接受的事物规律的第一人,就是异端者,例如﹕耶稣基督、伽俐略、达文西、巴斯德、毕卡索、亨利福特、爱因斯坦、洛克菲勒、比尔盖玆、史蒂夫贾伯斯……等人,他们全是成功的异端者。

以上引述的文字,无非在表达“异见”的创新价值不容忽视,像李光耀与詹宏志,他们都“有意识或无意识地、自主或不自主地选择常规以外的途径”,勇敢的走自己的路。

啰啰囌囌写了这一大长串,全是为下述各出版方案铺出一条道路。我不知道它们能否算是一种创意,甚至无法评估是否具有价值,但至少有人曾经认真想过。如今我已老耄,留下这些长久盘据于我脑海的构想,期待有缘之人,将它们转化为真实存在。

信,在不知不觉中又拖了好多页,所以,积存于心的出版方案只得在下一封信细述,请稍待数日。

问候纪社长

浩正6,1'04

*詹宏志永远能说出令人激动的话。在今年元月初,他将“城邦出版人”(Cite Publishers)辖下五大集团整合于同栋大楼上班的乔迁酒会中,针对出版界对城邦资本主义化、四处兼并小出版社的行为,提出说明。他强调他不主张“金字塔型的大型组织”,而是一种能够让怀抱不同理想的出版人的独立性与独特性都可以发挥的小组织群。但若想“冲上国际”,就不得不有一个“坚实的组织”──出版集团必须有20亿台币以上年营业额,在国际上才有企划与行销的能力,所以“大”是不得不的“必然”。至于,会不会因“大”而失去理想性与想像力,他并不担心,因为“花园主义”的理念,即在“共构一个花园”,而花园里,也允诺百花齐放,性格缤纷。

二、“电影书方案”举隅

高彦:

有个日本人,名叫Yoshi,他非常特别,只有高中毕业的学历,居然在体制外的补习教育界成为“补教名师”,连续13年名列“顶尖”,年薪高达数千万日币。

有一天,他厌倦日日与保守、因袭的教育界打混下去,他毅然放弃一切,去追寻一个属于自己的、更大的人生舞台。

他在年轻一代、人手数机的“狂热手机族”身上,看到机会。

他以日币10万元,设立一个“ZAVN”网站,自己执笔,创作了一篇小说《深沉的爱》,描述一个17岁小女孩援交(日语﹕以出卖肉体来交换金钱)的悲伤故事,供手机使用者下载阅读。

没想到小小网站一下子涌入2,000万人次,争相下载这段凄美的故事。

两年后,Yoshi自费出版,首刷10万册,第二天就被抢购一空。到目前为止,已印行200万册以上,也改编成漫画,从今年元月起,在讲谈社《少女朋友》杂志的<别册>开始连载。原著也改编电影,于二月上映,Yoshi可说名利双收。

这就是日本“手机小说”诞生的故事。

全世界手机市场都非常红火。

台湾的手机制造大厂纷纷磨拳擦掌,打算到国际市场争一长短。

英华达公司却逆向思考,打着本土手机旗帜,以“主题机”策略,将手机结合流行,改造外型设计,提供高附加价值,采取高售价,主打特定消费群,重新定位。

去年四月,推出“妈祖绕境平安纪念机”,反应良好。

今年农历三月,当大甲镇澜宫妈祖出巡绕境时,英华达准备了2,000套“S762大甲妈祖纪念机”进行“过香仪式”。并在外壳加上雷射雕刻妈祖神像,内建妈祖系列铃声和妈祖保平安开机动画,再赠送内含镇澜宫灵符的平安香包吊饰等加值服务,于母亲节推出,虽然售价偏高,但立即销售一空。

英业达OKWAP品牌手机,以与众不同的策略攻城掠地,硬挤下Nokia,在台湾的销售量勇夺第二名。

上述两个例子,对一向拥有高理想性的文化工作者而言,恐怕不容易欣然接纳──怎么拿出版跟手机做比较?怎么将崇高的出版使命,去比拟浅俗的流行事物?像这类矛盾冲突,永远存在于出版从业人员的内心,不过,从“创新”的角度去理解,它们不失为他山之石,不妨看看别人在竞争激烈的环境里如何Think Difference,如何在险中求生,不也可从中得到些微启发?

我们真正要学习的是他们(包括詹宏志和李光耀等)的创新意识。投身出版产业的编辑工程师,不光是认识作家、发掘作家、出版他们的作品,还得不自外于大社会,并深刻体察时代的呼息与脉动,知道“你的拱桥”在那里?组成拱桥的石块在那里?知音在那里?如何去经营?编辑不仅仅是稿件整理人,更应该是热情的理念耕耘者──能舞动大纛,把志同道合者组织起来的人。

以下,所提出的方案也许并不实用、还不够“异想天开”,好在它们只是为了“抛砖”,希望能激发阅读此信的你或其他人,另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更佳方案,贡献给你所服务的公司和满怀期待的爱书人。

“新蕾”是一家以童书(少年)出版物为主要经营范畴的公司,我们就从这出发,试试“异想天开”能否辟建一块新天地。

【方案1】电影书/假使每部电影都能制作成一部图书

台湾在四○~五○年代,由民间创办的少年杂志《学友》一枝独秀,每逢出刊日,书店门口就挂上布旗,告诉大家新的一期上市了。据说每期销售量达5万本以上,许多经销商在它出刊当天,纷纷从全省各地奔来,自动带着现金在装订厂门前漏夜排队,唯恐拿不到杂志,它的内容生动活泼,尢其是漫画部份,名家辈出,备受欢迎。不久,实力相当的《东方少年》加入竞争,《良友》《新学友》……等杂志也不甘雌伏,使一向平静的儿童/少年读物市场,突然热闹起来。

当时,漫画是最受欢迎的部份,台湾漫画家的创作水准比起隔邻的日本毫不逊色。可惜,执掌教育大计的“官员”,认为漫画妨碍了孩童的正常学习,终于下达“先审后刊”*的行政命令,从此漫画家的创造力受到扼杀,那一代的漫画家中止了创作生命。其中绘制<小八爷日记>的羊鸣先生,我曾在20多年后拜访他,他那时已是台北市立商业学校的校长,提起往事,不胜欷歔。

漫画预审制度,斲伤了台湾漫画工业的兴起,导致本土漫画家停笔,日本漫画趁虚而入,出版社大量引进,这是当年自以为“为百年教育计”的教育家所始料未及的。他们忽略了漫画对孩童的影响有好有坏,不可一刀切,现在回头看日本漫画爆发式的创意力,让人叹为观止,它结合电玩、卡通、电影以及角色延伸出的授权产品所创造的巨大收益,可被视为国力的象征之一。

这段回顾和我要提出的“电影书”,有着因果关系,必须先行表述。

七○年代,我成立“长鲸出版社”(曾一度与沈登恩合资),出版计划之一,即拟定“漫画版世界文学名著”系列。我从日本购买了《飘》《三剑客》《罪与罚》《基度山恩仇记》《三国演义》……等三十多部作品,以《飘》而言,一套五册,人物造型和场景完全模拟电影,犹似在纸上演出。

我们费尽心力,把完成稿送呈国立编译馆“漫画审查小组”,结果拖延数月,迟迟不予批覆,反倒是一些专出怪力乱神漫画的出版社,送一本准一本。知道内情的朋友暗示我应另辟小径,我闻之黯然神伤,在当时既无力对抗那种不良风气,有限的资金亦不容深陷下去,只得把出版社廉价让售,作一结束。

但,这次挫败始终挂在心上,无法释解。

老天垂怜,机会终于来了。

1980年7月22日,我接编发行重心在南台湾的《台湾时报》<时报副刊>,极思与号称两大报的《中国时报》和《联合报》的副刊三分天下,当时的资源虽然薄弱,但得到许多文化圈朋友相助,居然也略具气候。

我很了解光是这样是不够的,要让别人感觉到你的存在,一定要有“不一样”的创新,在新的基础上独树一帜。

我想到了《飘》。

既然《飘》能模拟电影实景绘制,为什么不能逆向思考──把故事实景一张张拍摄下来,依循漫画展布的逻辑,再将照片组合成一页页连贯的页面,用不同的形式来说故事?

我很幸运,影视圈一位张姓朋友召集人马义务相助,我也央请好友顾肇森把他最新作品<流逝>(短篇小说)免费提供为实验对象,知名演员刘明小姐应邀义务演出,就如此这般,国内报纸副刊上第一次出现的“纸上电影”终于杀青,我们用整个副刊全版连载一周,引起报社内外一片哗然。

幸亏报老板吴基福先生不但不以为忤,反而亲自到小小副刊办公室,嘉勉有加。他用台语说﹕

“我今天出门上班之前,太太特别叮咛,做副刊的那些年轻孩子,真的很勇,敢冲敢变,要多鼓励呵!──这也是我的感想,请继续冲!”(大意如此)

这也是我迄今怀念这位含愤逝世多年的老报人吴基福先生的原因之一,他能接受“Strike a balance”且不吝于给予掌声,如今能有这般大胸襟的报人,已不多见了。

我从这次引发骚动的实验里,更坚决相信“电影书”是一条康庄大道。

在远流出版公司工作时,我首次提出这个构想,我仍然以5册1部的漫画书《飘》为例说明﹕

1)假设漫画书每一页的基本版式,需6张图片,一册200页的图书,则需1,200张;5册则需约6,000张。

2)假设《飘》的漫画本(1部5册)由6,000张图片组成,那么,我们能不能根据漫画里模拟电影镜头所完成的分镜构图,从电影剪取相同画面重新贴上,然后再嵌入对话,一个新品种就这样诞生了。

3)正因为《飘》的漫画本和电影如此相似,恰巧给予我们一次学习机会,找出漫画书与电影书之间的“同”与“异”。

4)用最简化的说法:两种内容完全一样的书(假设前提),一是由漫画家绘制而成,一是由照片组合而成。

5)假使《飘》的电影版权已经过了保护期,这部电影正好成为实验对象。

6)假使实验成功,不但出现新类型,也开发出新读者群,倘若能申请专利,则成了独占领域。

7)新类型将需要新观念、新制作群、新的工作模式及新组织──例如制作、编导、剪辑、美工特效……等,将是一种全新经验的累积。

以上种种只是粗略引述,当时并未引起回响,案子就此搁置下来。

事隔多年,电脑软体功能日新月异,已使得电影书的构想有水到渠成之势,不再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请想想,假使每一部电影除了在电影院、电视台放映、制成DVD之外,还可多一种“纸本”型态的电影书,这类新产品绝对可以和漫画书分庭抗礼,各据一方。

依此类推:

金庸原著改编的武侠影集,为什么不能编辑成纸本电影书?

老舍的《茶馆》、鲁迅的《阿Q正传》……等经典名著改编电影,如今为何不能另创新出版型态,而有了新生命?

世上所有电影,其实都孕育着这一颗颗种子,实在不可轻易放弃。

至于电玩游戏中不朽的经典,如“天堂”、“古墓传奇”……等,不管它是否曾改编电影,纸本电影书的呈现,不也是版图的拓展?

我不知道新蕾是否愿意进入这个领域一探,不妨先取已是公共财的电影版本着手,可节省不少经费。当然,也可以将早年狄斯耐的经典卡通影片用上述方法重制,像“白雪公主”、“小飞侠”、“木偶奇遇记”、“小人国历险记”……都可一试。国内的“三毛流浪记”等能否等同处理,就不是我知道的了。

此信后续还有三个方案,将在下信再述。

顺便告知新的变化﹕新加坡于暑假过后再去,因事出突然,颇感无奈。

祝你健康快乐,请问候纪社长。

浩正6,12'04

*台湾漫画审查制度的终止,应当感谢1985年前后担任“时报出版公司”总经理的张武顺先生。我目睹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如今知道这段秘辛而又愿意说出的人,已绝无仅有,我愿意一提,是认为值得记录一个敢打破樊笼和界线的人。台湾漫画之能有今日蓬勃发展,张武顺居功厥伟,应该还他一个公道。

其一,八O年代初期,他首在大报副刊连载敖幼祥的“乌龙院”,敖幼祥初试啼声,立即引发四格漫画狂潮,全国报刊杂志纷纷开辟漫画专栏跟进。

其二,他担任“时报出版公司”总经理时,把“漫画”定位为经营核心,任内最值得记载的有三件大事﹕

1.身处戒严时期,他勇敢地赴“国立编译馆”和承办单位力争,向不合理、又违宪的“漫画审查制度”说不,拒绝将漫画送审,终结了这个扼杀创意的制度。

2.不惜成本出版《欢乐漫画半月刊》,今日许多大老级漫画家都出身于这本杂志。

3.蔡志忠的“经典系列”就出自他的手笔,没有张武顺,“蔡志忠旋风”的刮起,

肯定将延后时日。

提一件小趣事,因为张武顺身高187公分,所以大家昵称他为“八七”,他出身交大,精于数字管理,近年他自创邮购公司,也应邀担任台商在大陆事业的经营顾问。

【补记】我们终于得知首篇“华文手机小说”诞生了。据联合报记者陈宛茜于7月1日报导:大陆作家千夫长也在日前完成以手机简讯格式写成《城外》,终于成为华文世界第一位手机原生小说作家。

三、“红孩儿”等方案举隅

高彦﹕

上海翔宇出版公司负责人曹学沛先生与我偶有互动,交换彼此心得,日前在写给我的e-mail中说﹕“创新!新在那?我们必须要找到新的生存点,才能发展。”他说,他念玆在玆的就是“创新”二字而已。但,谈何容易!

的确,书大家都会看,观念的吸收与建立也不难,“难”在你提出的构想能实施吗?实施之后,能创造利润吗?

Know,并不难,Know-how才是大挑战!

一位努力将历史深化于日常生活的编辑,孜孜不倦地觅寻两者之间连接的介面。有一天,在流行于民间、被喻为“人民的《孙子兵法》”的《三十六计》中,看出新的机会,他决心说服同事共同完成一套36册钜构的《小说三十六计》,以小说形式、每一计约15~20万字,将中国历史浓缩其中。他们前后化了四年多时间,设奖征才,动员了十多位爱好历史的作家,终于完成。书成之后,不但没有亏本,并顺利售出大陆版本(可惜后来盗版太多,36册精装版,沦为36册袖珍本,在北京的朋友告知,这套书在夜市叫卖,只值百来元人民币。不过,退一万步想,这套《小说三十六计》深入民间,从此血肉相融,再也切割不掉了)。原先流传千年的薄薄小册,如今多了36本诠释详尽的小说读本,也算得上一份创新的历史贡献。

这个案子推行之初,并没人看好,结果却幸运完成。

台湾有一句谚语“天公疼戆人”,只要目标正确,对市场判断不失准,为什么不敢放手一搏?天老爷自有一本帐薄,会算得清清楚楚。

再说一个在日本号称“世界第一的黑手师傅”冈野雅行*注1的故事。

他,出生于1933年,小学程度,从小练就模具制造技术,传承其父亲的志业,目前是“冈野工业株式会社”负责人,全公司(包括管财务的老婆在内)总共6人,但却创造出6亿日币的年营业额。

某日,有一家医疗器材制造商找上门来,提出世界上还未出现的异想天开的构想──制造“扎在身上不会痛的针头”。

全公司上下都反对承接这项委托,被征询意见的大学教授也不表同意,其中被尊称为“理论物理学大师”的教授警告说﹕“从物理学的角度而言,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他偏不信邪。

一年半以后,他投入一亿以上日币研发,终于克服万难做了出来。他估计未来可年产30亿支,并获得专利权,收益之大,难以估算。

他的生活与工作的态度跟人不太一样,譬如说﹕

“我只做『太便宜没有人要做』和『太困难没人会做』的工作。”

“相同的作业不连续做三年以上。市场上开始削价竞争时,我已经着手从事下一个工作了。”

“技术就是:看了就要偷学起来,不是等别人来教。”

“完全不考虑时代的变化,只是一味追逐金钱是不行的。”

“我比小泉首相或竹中大臣更了解日本的经济。”

“如果你生产的是市场上任何人都能制造的产品,那么当然会面临削价竞争。”

“永远领先市场一步。”

“心须做和别人不一样的事,才能够生存下来。”

“从玩乐中,学会待人接物的技巧。”

现在,继续表述的其他方案。

【方案2】通识教育辅助教材/“改善”与“系统思考”课程

一部好莱坞出品的灾难电影,影片一开始就出现坠机,机上人员只有男女主角幸存,只见他俩相互扶持爬出毁损的机身,镜头慢慢移近,停留在他们血污的脸胧,然后银幕上响起他们的声音:

“让我们建一个维生系统。”

我看到这一段,整个人凝住了。

──难道这就是中国人与西方人之间差异的起始点吗?

绝大多数的中国人不会这样思考的。

问题出在那里?

──教育。

我们的孩子在受教育的过程中,被要求拚命背诵知识,常忽略了其中的关连性与知识架构,在积累中缺乏系统思考、分析、提出解决方案(对策)等能力的培养(该如何补救?)。

我注意到新蕾出版拥有不少本以幼、少儿为诉求对象的杂志如《童话王国》《小学生作文-高年级版/低年级版》《作文通讯-初中版/高中版》《中学生语数外-初中版/高中版》等,和各省划地自营的模式类似,彼此各自巩固教育地盘,不容外地教育教材深入。我一直在反覆强调的一个攻守兼顾的基本观念﹕你有的我要有,我有的你没有(至少在相当时间之内,还来不及模仿)。因此,在大家努力投注全力强化课业的同时,何妨抽一点心力(跳出框框)做些不一样却深具重要性的事!

一本从生活层面介绍从古到今改善、创新生活质素的演进史,似乎是可以着力之点。非常巧合,我在温世仁与蔡志忠所着《台湾青年的出路》小册中读到相同的呼吁:现在日本很多大学都设立了“创意系”,所以希望我们的学校也能创立这样的科系,甚至增设创业课程,让不想到大公司上班或找不到适当工作的毕业学生,勇敢地迈向创业之路。

对幼、少儿来说,距离就业的“最后一哩”(Last Mile)还非常遥远,但将“创意课程”纳入辅助教材的构想,值得推动。这种课程对小朋友来说,应该寓教于乐,把世上为了改善不便的发明故事,以及如何由点、线、面、区域、时间纵深等系统化推演,构筑起更合人性、更舒适环境的小故事整理成册,使孩童从小具备“改善”与“革新”的动能,长大之后进入社会,必能带动巨大的创新能量,促使社会永不歇止地推陈出新,营造更好的生活。

请想想﹕汽车是怎么来的?火车是怎么来的?飞机是怎么来的?电影?电视?电脑?网际网路?手机?人造卫星、探月火箭、哈伯望远镜……天啊!这里面有说不完的人与事,有成功的喜悦,有失败再失败后的不屈服和奋起。

一本名为《改善》或《创意》(别忽略奠基于系统思考)的辅助教材,似乎在全国都有生存空间,只要先行一着,何愁市场之不能独享!

【方案3】红孩儿/帮每个中国孩子找到自己

我特别喜欢“红孩儿”这个名字,你呢?

我喜欢红孩儿还有一个原因──长相(造型)。

《西游记》第40~42回叙述红孩儿劫持唐僧,最后由观世音菩萨用法力制住红孩儿,然后,“菩萨就袖中取出一把金剃头刀儿,近前去把那怪剃了几刀,剃作一个泰山压顶,与他留下三个顶搭,挽起三个窝角揪儿”(看!不有点儿像民俗画里玩耍的童子?)。

红孩儿不服,还想闹事儿,菩萨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金箍儿,衪对站在祂身旁的孙悟空说道﹕

“我佛如来赐我金、紧、禁三个箍儿。紧箍儿,先予你戴了﹔禁箍儿,收了守山大神﹔这金箍儿,予他吧!”

好菩萨,将箍儿迎风一幌,叫声“变!”箍儿立即变成五个,望童子身上抛去。又喝了一声:“着!”只见五个箍儿,一个套在他的头上,两个分别套在他左右手上,最后两个套在他左右脚上。菩萨嘴里念念有词,把“金箍儿咒”念了一遍,痛的红孩儿满地打滚,终于愿意皈依佛门,以修正果。菩萨非常惜才,把红孩儿收在座下──这就是站在观世音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由来也。

喔!关于红孩儿的身世必须介绍一下,他是孙悟空还是“齐天大圣”时的结拜大哥牛魔王与罗刹女夫妇的儿子,盘据在枯松涧旁的火云洞,收些小妖,自立门户。因唐僧取经路过此地,动了蒸吃唐僧肉的歪念。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三人都打不赢他,只得央求普陀山观世音菩萨下山收妖。

红孩儿的“生平”只有这些,正因为太单薄,恰恰留下可天马行空、大做文章的空间──这是多么美妙的空间啊!

他的造型是自古以来中国孩童的可爱模样,在这个基础上加以美化,看能不能由此蜕变出增添现代感的新造型,让天下父母从“红孩儿个性造型”产生移情作用,而在性格塑造上,可让大多数孩子看到成长的轨迹与成长的趣味(投射作用),简言之,《红孩儿》应当是一部深谙儿童/青少年心理的成长故事。请回想一下“1﹕2﹕9”那个魔幻方程式,这或是深具爆发力的尝试。

至于红孩儿的故事怎么写,有一篇刊在台湾《商业周刊》的短文<为了一部卡通,动员百人说故事>,或许是一把钥匙:

──你知道美国“梦工厂”打造出卡通“史瑞克”亿万票房的秘诀吗?

──你知道今年三月荣获“奥斯卡动画长片奖”的卡通“海底总动员”电影票房加周边产品收益超过30亿美元?制作它的皮克斯(Pixars)公司的核心能力是什么吗?

今年4月24日“梦工厂”动画总监杨德泰来台,接受《商业周刊》专访时说出“史瑞克”和“海底总动员”造成票房大轰动的秘诀﹕说故事。

好故事才是卖座关键。

杨德泰说:“在梦工厂,光是说故事的部门就上百人,通常一个点子出来之后,就组成一个小组,召开『故事会议』去写故事,把一、两页的点子发展成十几页,然后每个月向高阶主管讲述不断修订、加长的故事,直到认可为止。”

我们也许一时无法做得如此专业,但“说故事的能力”也毋需谦虚,前信曾引述国内早熟、天才型小作家们所展现的才华,足以证明只要把环境经营好,大事非不可为也。

天津号称有1,100万人口,文风昌盛,教育普及,我不相信找不出令人刮目相看的说故事高手。

如何?且将“红孩儿”做为试金石*注2,行吗?

【方案4】人间剧场/不妨从“儿童剧”做起

一旦吃了编辑饭,寻找坚实的“拱桥”(壹),是时刻牵挂心头的第一要事。

在我编辑生涯里,大半时间是个文学编辑,曾主编文学性报纸副刊与杂志,也曾负责出版社文学类丛书编辑,深深了解作家的重要性。只要是好的作家、优秀的作品,全国编辑无不卯上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取刊印的权利。现在回头想起那段岁月,再检视各种报刊杂志内容,会发觉大家真是一家亲,几乎找不出各自特色,就像前信所说的﹕在向“典范学习”的过程中,丧失了自我,个性也不见了。

依现在的情况譬喻,你在杂志或副刊登一篇王安忆的小说,别人也想尽办法抢刊一篇;你有余秋雨散文,我也不惜成本搞一篇﹔反正大伙儿一股脑儿抢左夺右、挤前挤后,怕掉了队似的,拼命仿效,唯恐落伍。

“求同”的心态,认同于一种标准,至少不会被人耻笑,但再大、再多的资源也经不起众人一起“抢食”,如果在这竞食圈里,你的实力不是数一数二,那么我会规劝你尽早另起炉灶,寻找一块还没有竞争者或还没有实力者出现的新土认真经营,把自己变成独占或独大。

两年前,我曾根据上述观点,向某出版社提出【人间剧场】企划案──我的意思是说,假使文学殿堂是这个出版社不得不进夺的圣地,而编辑人员又与当前台面上知名作家的渊源不深,既使关系不错,也只是众多争食者之一,那倒不如精耕“文学沃土”中较不被人重视的领域──好比像是戏剧。

从戏剧切入,由剧作家的创作剧本做为拱桥,来黏合人才──假如能一跃而成旗帜鲜明的“中国剧作出版中心”──努力争取当代杰出剧本,以全新的编辑概念重新制作,例如老舍的《茶馆》及曹禺的《雷雨》……等等,除了剧本,还应加入大量、大版面照片,以及导演的理念告白、演员表、舞台设计解说、重要评论等,把剧本制作成精致的艺术品,用最高级的纸张,甚至独特的开本及装祯,使《茶馆》这部剧本提升到最高水准,让剧作家视能在【人间剧场】的“中国经典剧本名著”出版自己作品为一生最大荣耀。

当然,在【人间剧场】(拱桥)里,可分列“中国古代经典戏剧大系”、“中国经典剧本全集”、“当代剧本精选”、“世界名剧选刊”……等桥拱,将戏剧做为核心,把电影、剧场……等视同周边囊括进来,一样有很大的挥洒空间。

至于新蕾,因出版领域有一定的范畴,不妨自“儿童剧”统整。不过,要是资金不够充分,这样的案子在优先次序方面,当不宜移前实施。【人间剧场】虽可凝聚人气,也能得到佳评,但能否快速回本盈利,所需的支援条件太多,胜负难估,故不宜轻试其锋。

【方案5】诸神复活/重建天庭“神的族谱”(略)

【方案6】怪谈/发展“类型小说”的第一步(略)……etc.*注3

没料到信一写下来,居然长成上、中、下三封,虽然还有一些想法,但不该把信拖得更长,就此打住,留待以后再聊。

不过,这些方案有没有刺激你衍生更多创意?

你看!老人的胡思乱想都能瞎掰出一堆案子,年轻、聪明的你,岂不举一反十,更有说不完的梦与理想?

祝福大家,问候纪社长。

浩正6,28'04

*注1:冈野雅行的故事,请读麦田出版社2004/3/1出版的《困难的事,我来做!》

*注2: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在天津中、小学内,精选喜欢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天生好手十人,组成“说故事club”,定期聚会,一起编创?二十四年前,我主编“台湾时报副刊”时,也兼编“学生园地”(周刊),曾以一个小短篇开头,然后分为“男生组”与“女生组”分别写接力小说,并规定男生组往科幻情节、女生组往爱情故事各自发展,每周自来稿中择优刊登,以四个月为限。没料到同学反应热烈,而情节之设计,远远超出早先评估,当时我们曾感叹这么多优秀的创作心灵,为什么随着年龄增长,反而日渐钝化了呢?以我曾拥有的这次经验,我认为新蕾应该拥有更多幸运。

*注3:《怪谈》是一本以盈利为主、多目标的杂志构想,本当贡献“百花文艺”薛炎文

社长,未来待有缘时再叙吧。至于【诸神复活】我放在心上已经很久,我在主编《幼

狮少年》时做过尝试,作家苦苓末成名时曾写过数篇。我在主编“台湾时报副刊”期间,开辟【诸神志】专栏,商请在日本留学并研读中国神话有年的吴继文撰写,他发表的<夸父追日><神农氏本事>……等作品,是我所读过的中国神话创作中最杰出的,可惜没有继续写下去,否则必为传世之作。请相信我,我不会乱说一通的。

作者:周浩正/台湾长鲸出版社发行人

版权:本文由作者周浩正授权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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